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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汉安来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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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有一天闲聊,杜刚夸赞起王兴会,说看不出王兴会年纪轻轻,胆气不小,竟然敢用嘴来吸蛇毒,王兴会说:“我自小离开连天山后,后来在两湖一带等地结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兄弟,我们这些人当中,既有市井间的贩夫走卒,也有一些饱读诗书的有识之士、还有算命的、说书的,唱戏的,可谓五行八门,人才济济,有一个留过洋的秀才曾经和我说过蛇毒的特异之处,蛇毒一旦进入血管,周身血液就会慢慢凝固,只有将已经凝固的毒血和毒质吸出,或许能救得了一命,只要嘴里没有伤口,吸进去之后立即吐出,对人倒是没有大碍,当时情况比较紧急,易老伯命在旦夕,我只好冒险一试。”

    杜刚很是佩服,这天他兴致勃勃地带来了四五个乞丐模样的人,向王兴会和易老伯说:“你俩伤是好了,可那条毒蛇总得除了才好,我在山下访得这几位游方丐头,能抓毒虫,特意请上来,替你俩出气。”

    大伙跟随着几个乞丐,又来到东山坳深处,有当天看见了蛇穴的人指给丐头看,只见那蛇洞所在的地方,怪石嶙峋,古木狼林,一片阴森,大白天到此都令人脊背发凉。

    一位身上挂满布袋的黑瘦的老乞丐说:“唔,山崖阻断了光照,这里至阴至寒,是个毒物喜欢聚集的地方!”他走近左右端详,解下腰间悬挂的葫芦,将葫芦中的药酒含在口中,喷在自己手臂和双腿之上,接着摆手示意大伙往后退。

    老乞丐手持打狗棍在乱草中点拨几下,又快速拨动杂草,登时一个大洞从杂草中显现出来。这个大洞四周光滑,寸草不生,显然是有毒物爬进爬出所致。那老乞丐嘴里叽里咕噜念动一番咒语,将葫芦中的药酒喷在洞口。其余几个乞丐都走上前来,双手持棍不停在地上敲击,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,围着那蛇洞慢慢走动。

    大伙看得新奇,易老伯见多识广,说:“唱的是莲花落,这是行家到了。”虎娃好奇发问:“啥叫莲花落?”易老伯说:“莲花落就是叫花子向人乞讨时说的好彩头!”虎娃不忿地说:“不就是几个叫花子吗,有啥了不起,还行家呢!”

    易老伯看了他一眼,说:“莲花落在旁人耳朵里听来不过是寻寻常常的唱词,但乞丐们却把它们按照不同音调、曲目分门别类,慢慢地分化出许多种类,有的能击鼓传花、传递各种信息指令,叫花子头头就靠这种方法把所有的叫花子组织联系成片,就成了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丐帮了。这几个乞丐唱的莲花落一套一套的,抑扬顿挫,像那么回事,很可能就是丐帮中的人了!”

    没有多久,洞内发出阵阵腥臭之气,接着是嘈嘈杂杂的声响,显然里面的蛇被惊动。几个乞丐毫不慌乱,快速将身上布袋揭开,从中抓出一些黄色粉末洒在地上围成一个圈,只留出洞口一个缺口,只见洞口爬出十多条蛇,这些蛇黑白黄绿、赤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,一看都是剧毒无比的蛇。杜刚、王兴会、易老伯、虎娃等看得直起鸡皮。这些乞丐如摸鱼抓虾一般,随手抓起,放入布袋中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布袋鼓鼓囊囊的,里面毒蛇不住的蠕动,那丐头将耳朵贴在地上,仔细听了一会,摇头说:“走吧。”王兴会和易老伯上前致谢,那丐头说:“大爷客气了,我们四处乞讨为生,这些毒物,原是我们的美食,蒙几位大爷赏赐,这足够我们吃好几天了,不劳再谢。”

    杜刚和王兴会把乞丐们送出山门,那丐头走了几步,突然停下,叹了口气,走上前来说:“有一句话,不可不告诉你们,我看这蛇穴内毒蛇种类不少,其中赤链、乌梢、金环、五步、斑蝰、虺蝮都是剧毒之蛇,这么多毒蛇出现在一个洞穴中,这里一定还有一条蛇王,你们可要小心了。”

    杜刚说:“既然是这样,为何刚才不把蛇王一起抓去!有劳几位将蛇王一并捉去,也好教我们安心啊。”

    那丐头摇头说:“举凡大蛇成王,都有历经一番造化,凶恶异常,不是一般的人能抓住,刚才这蛇王识破了我的阵法,已经往洞中逃走,我们叫花子经常和蛇打交道,熟知蛇的习性,一次抓不到的蛇,无论再用什么方法,绝不可能第二次抓到,唉,可惜啊可惜,我也得走得远远的,不然下次遇见,只怕这畜生还得要找我寻仇。”

    杜刚又:“这洞莫不是另有出口?”老乞丐说:“这蛇王能聚齐五六种剧毒的蛇供他驱使,这洞中一定另有乾坤,可连接四方地气,它此刻已离开此地。只是要小心提防此物再来。”说完,飘然而去。

    杜刚和王兴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,但总归被他说得瘆人,这一天虎娃领着一位伙计气急败坏地回来报告,说从云南买回的一批药物在金沙水道上被人抢走了,王兴会吃了一惊,站起来问:“是什么人做的,伤人了没有?”

    那伙计说:“伤了五六个人,刚过彝良就遭他们埋伏了,五六只快船围着我们,将我们逼下水,船和药物都没有了,船老大伤得最重,被他们砍了一刀,险些回不来了。”这次去云南,原本是王兴会筹划的一条大计,山上药物十分稀少,万一再碰上点毒虫叮咬、跌打损伤的事情没有足够的药物医治,就只有眼睁睁地光看着,是生是死听天由命。再者连天山刚立足不久,周遭的情形不能不摸排清楚,东北方向有各路军阀占据,只有西南方向川、滇、黔交界的边远地区,情况不明,这次云南之行,一是采购治伤白药,二来也想借此打探西南方的情况,走通向西这条路线,却想不到首次西行就出师不利,王兴会又问:“你们沿途可没有去招惹谁?”

    那伙计又说:“没有,没有,我们记着大哥和二哥的话,这次西行,一路上要多交朋友,可这伙人气势汹汹地围上来就要搜船,咱们船老大问他这是哪家的规矩,几句话没有说开就动上了手,下手都黑着呢,带着刀子,最后还留下了话,说“茶马道、金沙道,人可过,财不行!要问账,上乌蒙山找程瞎子!”

    王兴会低声念叨这个名字,易老伯也拈须沉吟:“乌蒙山程瞎子…,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啊,怎么下手这么黑……”

    杜刚自从抓蛇的乞丐头说完那几句话,心里就一直犯嘀咕,小心提防此物再来,会不会是应在胡桂全身上?因此他一直命虎娃加紧各处提防,高筑塔楼工事,小心在意,王兴会说要打通云南这条线时,杜刚曾经说过:山寨新定,不可轻动。他叫虎娃去慰劳了受伤的船老大等人,和王兴会、易老伯商量乌蒙山陈瞎子的仇怎么报,王兴会说:“咱们先礼后兵吧,不如派人去乌蒙山走一趟,送个信,不管药物能不能要回,总得有个处置。”

    易老伯说:“乌蒙山路途不算近,俗话说乌鸦嘴里掏肉,做山贼强盗杀人越货的都是耗子钻油瓶,有进无出,为的是怕放出活口来,回头找齐的人马又好杀回去,咱们上门去要账,怕是讨不了好去。”

    三人合计了一宿,一致认为这次结怨太远,正所谓强弩之末、鞭长莫及,只有暂时咽下这口气,山不转水转,以后总有碰头的机会。杜刚又找人将蛇洞用碎石、三合土堵得严严实实,这些都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离云南一行失利这件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,这天邓锦凡派了东风饭店的伙计前来报告,说有汉安县衙差人前来公干。

    杜刚、王兴会、易老伯、虎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十分诧异,连天山在汉安县境内,山寨举事后汉安县也来过几次兴兵问罪,互有损伤,谁也奈何不了谁,后来也就不了了之,相安无事,想不到这会突然听说县衙派人前来公干。

    虎娃笑说:“我连天山自打收拾了胡桂全,不吃皇家饭,不纳官粮,和汉安县素来井水不犯河水,我们没有派人上门借他的粮,他倒来捋虎须,派人来公干!来来来,叫他上来,我且看他如何公干!”

    易老伯追问伙计:“来了几个人?长什么模样?可知道姓名?”伙计说:“就两个人,一个秀才打扮,带了一个随从,挑了一担货物,说是什么见面礼,没有说姓名。”那伙计说见面礼三字的时候都兀自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    四人这回更加摸不着头脑,县衙门给强盗送见面礼?这事可是头一遭听说!杜刚沉吟说:“告诉锦凡,把眼睛蒙上,别让探子踩了盘子去,带上来。”

    少顷,两个卫兵押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堂。伙计把一担礼物担进来,放在当中。卫兵把两人眼上黑布取下,当先一人留着八字胡须的从容镇定地看看四周,后面那人作随从装扮。

    八字须打量了一下杜刚等四人,脸上微微一笑,拱拱手自报家门说:“我是汉安县新任秘书官,小人姓何,拜见几位寨主……”

    杜刚、虎娃、易老伯都是第一次听说秘书官这个词,虎娃还追问了一遍,八字须很客气地又解释说就是师爷。王兴会曾经在外游历,曾经听说过,却也不曾拜会过,大伙都想:秘书官,今日,可算见着当官的了。

    何秘书又分别向杜刚、王兴会、易老伯、虎娃一一见礼,他见礼之时,名字喊得丝毫不差,显然是有备而来,将各人的相貌、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。易老伯见他客客气气,看不出意图,也就不好分清敌友,他也略带微笑地问:“想不到我们几个山野刁民的名字,也劳烦何老爷记下了,却不知和老爷这次前来,所为何事?”

    何秘书笑说:“老伯千万不要客气,现今早已经是民国了,衙门改了称号,咱们这里也没有老爷,老伯叫我何秘书就好了,……我这里带来李县长手谕,我们李县长,哦,县长就是过去的县太爷……李县长说了,我们初来乍到宝地履职,已有三月,久慕连天山众位寨主威名,因公务繁忙,未能相见,今偶得清闲,特命下官前来拜会……”

    杜刚等人越听越蒙,何秘书看在眼里,他嘴角微微一笑,“李县长有言,蒙各位寨主拱卫郊廷,不辞劳苦,令滇贵盗匪,不敢进犯,四乡黎民,多承庇佑,我们李县长是感激不尽,今特命下官,送上饷银一担,以聊表县署之鼓励。”说着,将担子上的青幔揭开,露出结结实实两箩筐子铜钱来,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札,送到杜刚面前,“请几位寨主多多担待,国家危难时期,**财力有限,请几位切不要嫌少,万望收下,……这是李县长承给杜寨主的亲笔书信,请过目。”一边说,一边将一份信札送到杜刚等四人面前。

    一个时辰以前,杜刚还设想了好几种场景,县衙来人公干,大不了是兴师问罪、催缴公粮、索要捐税几种,他也预先想好了应答的方式,每一种均是先来一个下马威杀住对方的威风。可这时,眼下来自县太爷的两框铜钱放在面前,粗略算起来至少也有两百吊钱,虽说不是很多,但人家话说得明明白白:财政紧张,请多担待。杜刚接着信件,呆呆地问:“从去年而起,我们和汉安县和曾经产生过几次摩擦,原来你们是新来上任,难怪后来不见之前的县老爷找我们算账……你这次到山寨来,就是为了送这担钱给我?”

    何秘书哈哈笑了起来:“千真万确,杜寨主千万不要质疑,连天寨之前和汉安县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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