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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银宿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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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夏日的冷雨里,银宿陪我回诺拉家取回了手机。

    她真是一个完全没有距离感的人。虽然这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,但她立刻把我当成了相处多年的闺蜜。她在毫无避讳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。她不喜欢她的房东,因为房东太小气了。房东是个中年女性,离婚独居,性格暴躁。暖气的开关在房东的房间里,她只有在夜晚自己睡眠的时间才打开暖气,白天起床的时候就关掉,不管银宿是不是还在睡觉,不管她是不是冷得发抖。

    我曾被银宿邀请去过她的住处一次,当时银宿邀请了五个女生去吃晚饭,我到的时候,玄关处换鞋的地方是黑的,没有开灯,银宿摸索着开关帮我打开,之后我们去客厅就忘记了关灯。不一会儿,房东从她的房间出来,有些不耐烦地说:“都告诉你多少次了,要随手关灯!”银宿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,赶忙慌乱地跑过去关灯。之后又有其他人陆陆续续到来,刚开始银宿总是记得关灯,但不知是哪个朋友到的时候,大家只顾着说话,又把随手关灯的事情忘记了,接下来的事情你也能想象的到,房东气势汹汹地出来,啪地一声用力把灯关上,然后迈着又急又重的脚步走回去,嘴里嘟囔着什么。我们对视了一下,不约而同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。尽管如此,开饭的时候,银宿还是请了房东一起吃饭。银宿的方式是挪威和韩国混合式的,她吩咐我们买了食材,但饭菜几乎都是她掌勺做的,我们只是打打下手。当时是冬天,由于没开暖气,客厅里很冷,我们都不约而同搓着手。饭桌上的房东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,但依然没有去打开暖气,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,她最怕热,她一点都不觉得冷。她笑起来太大声,有点刺耳。

    拿到手机后,我们又走回地铁站,她瑟瑟发抖地拉起了我的手,结果发现我的手冷得像冰似的,但她也没有放下,反而捧起来搓来搓去,利用摩擦生热的原理为我暖手。这种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我无所适从良久。

    我是一个不知如何拒绝别人的人,尤其是当别人是出于好心的时候。当然,这看起来拒不拒绝都无伤大雅,但你错了,因为这只是开始而已,当这种不留距离的相处方式开始更多地渗透到相处中去的时候,你会慢慢感到窒息,会不由自由地想要逃离。

    作为答谢,第二天我请银宿到我那里吃饭。我们在公共厨房吃饭,开饭时,她反客为主,主动邀请共用厨房的一个室友一起吃饭,而我跟这个室友并不熟呀,我们从没一起吃过饭。她聊着聊着,开始要这个室友的联系方式,尴尬的是,我并没有这位室友的联系方式。之后她开始给我们提出各种建议,建议我们一起去附近的森林采蓝莓,采蘑菇,建议我们一起去参观某个博物馆,等等。是的,你没看错,她开始以她认为好的方式帮我规划我的生活。

    由于我们的住处相聚甚远,也并不是同学,我以为吃完这顿晚饭之后,我们算是互不相欠,之后也只是party上偶尔碰见会聊聊天的朋友。因而,我并没有对她在晚餐上的举动表现出任何异议,我以为我只需要包容她一顿饭的功夫。然而,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我的意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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